你遲早會忘記我

[2009年12月27日 蔣芸]

高錕得大獎,舉世聞名,高夫人也因此贏得世人讚嘆,她讓大家知道伴着一位患老人痴呆症的丈夫日子不好過,而最令她耽憂的是:你遲早會忘記我……。此時,只見痴呆的老人笑容可掬,安慰道:小事來嘅,小事來嘅……

看到這個場面,你會覺得高錕既不痴也不呆,而且還是一個哲學家,簡直可以再得一個諾貝爾哲學獎。

有那一個身為丈夫的男士,會在妻子耽驚受怕時,講出這麼睿智的一句話?人生八苦,而女人的苦尤多,既得之,患失之,既得之,又患他心變,患他有第二第三第四者……又患青春美麗一失去情也難續,一個妻子,老來伴着一個既不痴又不呆,活力十足還魅力非凡的丈夫,那日子肯定比高夫人更難過矣。而那做丈夫的對於妻子的神經衰弱,疑神疑鬼,疲勞夜審,甚至跟蹤、查訪……有幾個能像高博士這般瀟洒應對:小事來嘅,小事來嘅……

你遲早會忘記我,與你遲早不再愛我,甚至你是否曾真的愛過我,都是不能查根究底,連番審問的題目,不管你有沒有痴呆,你是真痴或假呆,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夫妻都不應過問也不應該回答,高錕教會了這些聰明過度的男人們一個完美的答案:小事來嘅……小事來嘅,真是神來之答。

難道不是嗎?當這一個丈夫,七十多歲了,大半生在研究着情有獨鍾着一項貢獻至深,還改變世界的重大事業;從外型上來看,他老得好漂亮,好潔淨,好陽光,行得食得,運動也還行,只不過不能像以往一般應對,甚至還忘了你是誰?他變得像一個大孩子一般,但仍然健康而快樂的活着,這豈不是一項天大的恩賜,因為上天給了他一個大好休養生息的晚年。

朋友之中也有差不多的例子,如明珠對劉東,如鳳琼對她痴呆的母親,她們的做法是從不認為對方已喪失對話聊天的能力,每一個相聚的時刻,看到什麼,想到什麼都如常說着,還興致勃勃的告訴着,而且還會去猜測對方的感受,並加以確認,喜孜孜的告訴友人,今天他進步了多少……今天又有什麼新發現,她們以積極樂觀的態度去照料一個反應已不像從前的伴侶,亦從不耽心:你遲早會忘了我是誰?

傑出華人系列中,高夫人曾提到五十多年前,高錕有如一個白馬王子拯救她脫離那陰暗的古堡歲月……一段良緣因此奠定。童話的故事總有結束的一天,但黃美芸更幸運,今天的高錕與她的地位正是時移勢轉,她變成了騎着白馬的公主,而有一個被困在古堡中老去的王子,需要她拯救,王子住在一個她並不熟悉的世界,那是我們大部份人也不真正熟悉的世界,公主應該耽心的實在不應該是:你遲早會忘記我,而是,如果那一個世界,能讓你永遠展露你那陽光般的笑容,那麼,既使你把我忘掉了,且讓那可愛的小精靈們永遠陪伴你徜徉在春天的花海之中吧,又何必記得我是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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